张玉山喉咙里发出了兽类的悲鸣。
    刚才殷念沐浴在血色微光里时,他好似透过那将黑的天空,看见了他最小的女儿。
    他以妻子为荣。
    为女儿骄傲。
    从未后悔加入了帝临军,也不曾后悔进入最前线击杀魁怪。
    “我,我不是一个好父亲。”
    张玉山唇上血色全失,“我的女儿其实生的很漂亮,我却从不许她们穿裙子,也不许她们涂脂抹粉,我告诉她们,我张玉山的女儿,绝对不能比别人家的儿子差。”
    多乖啊,他的女儿。
    父亲说了,她们就那么去做了。
    她们从生下来到死去,都没有穿过一次裙子。
    从不怕流血,受伤也一声不吭,懂事的孩子没有糖吃。
    可当妻子死了,大女儿也死了,二女儿还死了的时候,他真的怕了。
    他的膝盖骨都在发抖。
    他的幺女,最让人心疼的幺女,在最后一次出发去战场前,他拉住了她的手,求她。
    “莫去了,爹怕了,是爹不对。”
    满身疮痍的他,在那一刻忘记了自己的身份,只是一个后悔至极的父亲。
    可他的幺女还是去了。
    去之前,也是在这样一个日落西山的时刻。
    “爹爹,战场上,谁都可能牺牲,别人可以,我也可以。”
    “你的女儿,不比任何人差。”
    她用自己的生命证明了这句话。
    也彻底打碎了他的心和一身倔骨。
    幺女死的惨,连个全尸都没有,为了护着其他人撤退,她被五马分尸,骨头被魁怪嚼碎,他浑浑噩噩的进去找人时,只找到了一截手指。
    为国征战半身,却终成孤家寡人。
    安帝和费老比谁都愧疚。
    早知如此,当时该强行让她回去的,也是从那时候开始,安帝不再允许一家子全家参战的。
    哪怕是帝临军也是一样。
    所有人都沉默了。
    死无全尸,连祭奠都做不到。
    墓穴空荡荡,魂难归故土。
    殷念也沉默了,那张能说会道的嘴此刻闭的紧紧的。
    安帝深吸了一口气,“万域的姑娘们,他是个老古板,一根筋,你们可以气他的不懂变通,但请不要讨厌他。”
    “他拦着你们,不是针对你们,也不是看不起你们轻视你们。”
    是太想保护你们。
    当时他那个心态,已经不适合待在帝临军里了,所以安帝才安排他来带万通营,可没想到,他连万通营都不愿意招姑娘们进来。
    万域皆失声。
    如今的战局远没有到覆灭的时刻,张玉山觉得只要男人就行,他像是入魔了一样,从一个牛角尖钻到了另一个牛角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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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好像别人家的女儿安全了,就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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